◎J律
不論是剛入行律師、資深道長、獨立職業、受雇律師、合夥主持等不同類型的執業模式,都會走過為民眾提供免費法律諮詢的路,這條漫漫長路,走得卻是百感交集、有喜有怒,孰多孰少,端視個人造化,也嘆命運捉弄。
【一問三不知型】
民國100年2月某日下午:
民眾A氣沖沖走進T法院諮詢室:「上次開庭那個法官,我聽不懂他在講什麼啦,一直叫我補叫我補,補這補那,還說我補的東西不對,莉絲,你幫我看看啦……」啪!一疊沾滿灰塵、泛黃紙張的資料,擺在諮詢律師面前。
莉絲:「阿桑,你先坐下來。」邊說邊戴起旁邊公會貼心附贈的口罩。「法官請你補什麼資料我看一下。」
A:「哇奈災,只說我資料漏東漏西啦!」
莉絲:「上次開庭叫你補資料的筆錄,有在這疊資料裡嗎(用指尖翻閱一下)?」
A:「哇目災,這是溫崽子幫我印誒。」
莉絲:「你還記得上次開庭日期嗎?」
A:「瞪咧拜三啦!」
莉絲:(終於問到知道的事了,只能從這一點小線索中抽絲剝繭,看看法官大人究竟要A補什麼)。
【批評前任型】
民國104年5月某日上午:
莉絲:「B小姐,請問今天要詢問什麼法律問題?」
民眾B在T地檢諮詢室:「我剛收到敗訴判決,我想上訴。」
莉絲:「哪天收到判決的?有帶判決書嗎?」
B:「昨天。判決在這。」
莉絲:「法官判你敗訴主要有兩個理由,而且你之前也有委託律師幫忙呀。」
B:「那個律師很爛耶,從頭到晚只出現幾次,我每天打給他都不接,說有多忙多忙,我有很多資料和錄音檔要給法官聽,他都不理我耶。」
莉絲:「B小姐,律師每天也有很多工作,你每天打給他,人家會嚇到啦。你說有很多資料和錄音檔,我建議你先自己整理後,再給律師看,這樣才能增加大家的效率啦。」
B:「像我之前別的案件也有請其他律師,錢收一收後就沒看過人了,看到我好像躲著我,為什麼每個律師都這樣。」
莉絲:「誒誒小姐,並沒有所有律師都這樣哦。」(這不是重點啦,抱怨就花了十分鐘,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討論案子…)
【歇斯底里型】
民國106年7月某日下午:
民眾C插著腰走進K法院諮詢室:「(聲音像極了莫札特魔笛的夜之后)我兒子女兒都不養我啦,讓我一個人住,我的老伴也走了,每天沒人陪我說話,沒人陪我吃飯,我要告他們,叫他們每個人吐出扶養費。這不孝子,會遭天打雷劈啦!」。
莉絲揉著兩側太陽穴:「阿嬤,天打雷劈這種話少說啦,你先坐下來慢慢講。這樣批哩啪拉我聽不懂啊。」
C瞬間爆哭:「我兒子從小讓我照顧,每天把屎把尿,拉拔長大,遇到女朋友後,每天都不在家,後來還出去同居,再也不會來了。錢也拿去約會,花在女朋友身上,前陣子讓我發現他們還一起去巴黎跨年。我跟我兒子,連八里都沒去過,幫他這省那省的,到頭來卻讓我一身空空。這還有天理嗎,我要把錢要回來!」
莉絲:「家裡除了兒子、女兒,還有哪些親屬?」
C:「沒了,我老伴也走了。只剩我」,C哭得更兇。世間情啊,彷彿都是假的。
莉絲抽了旁邊公會再次貼心準備的衛生紙盒:「阿嬤,你先別哭,哭,解決不了問題,我也聽不清你說的。你先冷靜下來跟我說一些事。我問、你答。」
C:「不過我如果告我兒子,會不會影響他的工作啊?會不會有前科啊?他會不會生氣啊?」
莉絲:「…(有果必有因,互為因果啊)。」
自古即云人生四大樂事: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律師業應增列第五:常遇佳客時。心嚮往之。
——新春之際,致贈諸位辛苦的道長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