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階遊民
在小小的窗台看著外面大大的天空,踏出破破舊舊卻能保護自己的陋室大門口,迎面而來的不是耀眼陽光及繽紛世界,而是如同紅色索命符的各類郵務送達通知書,向外界大肆宣傳陋室中的孤苦無助,街頭巷尾對殘存在門邊牆上的文字指控議論紛紛,過客狐疑目光阻斷向前的去路,只能躲回陰陰暗暗的小角落,尋求在90度牆角中的溫暖,對未來的想望,如風中殘燭,只願不滅,殘存於世。
殘燭雖弱,仍有光亮,並非對世間了無熱情,單就燭火不足照亮前方遠途,向前路不清,向後退不得,向上無能力,向下沒勇氣,在刀尖上的平衡,挑戰信函往來的雙方忍受度,筆尖下的衝突,吞噬消費借貸的兩造可信度,不能否認的債務如同蟻獅的巢穴,失足跌入即萬劫不復。
一手寶劍及一手法典,來者是否為救星不能肯定,但再不抓住伸向己而來卻傷人的刀刃讓自已停止滑落,必定摔入債務黑洞,成為蟻獅享用的雞肋。面對各種財產及債務狀況的詢問,把過去的可悲又無奈的歲月,以高壓方式濃縮萃取,讓非親非故的陌生人一飲而盡。感受不到品嘗者的情緒波動,再掀歷次債務傷痕的血腥味尚未消逝,未得任何共感同情理解情緒,僅獲得一張張的表單填載要求,法扶派任的消債律師究竟是天使抑或惡魔,但可相信平衡已被打破,只待結果為返回天地間優游,抑或墜落地獄中折騰。
漫長程序並非重返人間最大的阻礙,而是對債權人重複再三的交待過去與多次的現況描述,以為與法院往來的惡夢早已清醒,卻發現自己尚未脫離,過程中高空輕飄飄的白雲與藍天對地上匍匐的自己講述著未來消債完成後自由自在生活的美好,然而入耳之聲如乩童吟唱的神諭,欠缺明確的盡頭曙光難以判斷此次旅途爬行的距離,回想起初抓劍求救的傷口,更顯自己屢次選擇的失當,滑落蟻獅口腹或為最佳解答,燭火在黎明前更感身邊的漆黑,殘餘的燈心支撐將熄火炎,程序停留在多數債權人間你爭我奪的金錢數字遊戲,人生巨輪仍不停輾壓依法停止的軀殼,迴轉閃避的不倒陀螺彷彿暗示自轉立足應在幻境,不支倒下才是現實。
裁定主文文字如深冬乍現的陽光直穿山巒雲霧,雖僅見遠方希望的邊緣,但光芒攜帶之暖意驅散四周黑暗的凜冽,終於得以定睛看清來時路的起伏,來者手上寶劍映照前方所剩無幾的執行名義,如岩石沉重的法典不再只是壓迫稱為希望的未來,成為阻擋長年債務追殺的基石,距離人間清爽生活僅剩聯徵資料常駐10年標籤記載,陋室不再被張貼索命符,燭光能量增強成火炬,蓄勢待發分享所見,連結荒廢已久的親友鄰里關係,發見更多如過往自己躲藏在暗處的債務人,點亮那些殘燭身邊的徬徨,讓行屍走肉透過消債程序重新立於大地。
如今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