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嫩娃爾
二位頭戴棒球帽的婦人進了諮詢室，從外貌觀之，年齡大約處於耳順之年上下。較年長的那位姑且稱之為A女，伊拖著一只小型的深色硬殼行李箱。坐定後，依例詢問來意，拖著行李箱的A女，開始述說她的故事。
原來伊10多年前承租某大樓其中一戶，供居住使用。近幾年來公寓內多處漏水，研判可能是牆壁內管線破損，滲水導致廚房洗手台發霉，主臥室、客廳及起居室等牆壁因滲漏水，出現壁癌現象。A女多次通知房東前來修繕，均未見房東有所行動。長期以來造成A女家具、床墊、寢具、電腦、營業庫存囤貨等不堪使用，初步估算約有超過50萬元之損害。此外，主臥室裡的木製櫥櫃因滲漏水而導致蛀蟲滿佈，造成A女受有呼吸困難之損害。再者，因公寓棟距狹窄，鄰居烹煮食物，所產生的油煙，容易飄進臥室，經請房東處理，亦遭置之不理，造成A女呼吸困難，打算向房東請求30萬元的損害賠償。A女並取出一大疊住處發霉、壁癌等照片，以佐證伊所言不假。此外，為了證明房子有漏水，A女還錄音燒成光碟片。
就上述A女所遭受的損害，伊已向地方法院提出起訴，法官判她敗訴。A女深覺法官未到現場勘驗房屋損害情況，也對於她提出房屋漏水的錄音光碟不予以採信，僅聽信房東的片面之詞及採信房屋仲介的說詞，就判決伊敗訴，心有不甘。在A女連珠炮的述說中，一旁的B女偶爾補充搭腔數言，原來二位是姐妹，同一鼻孔出氣，B女的說詞及肢體語言助勢，大都在加強A女的劇情指述。二姐妹一搭一唱地述說著案情。其中A女還故作可憐狀地改變語調，語帶哽咽地說，律師，你看，我們很可憐ㄋㄟ，都被房東趕出來了，現在我們二姐妹只能拖著行李箱過日子。聞言至此，個人瞄了一眼行李箱，心生疑惑，行李怎麼這麼少？接著本能地反問，租約到期了嗎？獲回覆，房東另外有告她們遷讓房屋，法官也判決房東勝訴。乍聽之下，A女處境似乎頗令人同情。此件諮詢服務初始，個人花費較多注意力在書寫案情概要，偶爾停頓，與A女四目相望，她那如鷹一般的眼神，透露著掠奪的氣息，與一位弱勢的當事人尋求協助的氛圍全然不同。當下，個人突然心生一念，之前她所述說的一切事證，可能均只是對其有利的一面之詞，再加上判決書採納的證人說詞，是某房仲業的主管，該房仲業是業界評價頗佳的上市公司，一審法院又判決A女敗訴，這林林總總的事證彙集，似乎透露出當事人所言一切可能均為虛妄。目的無他，希望從房東處獲得賠償，一切向「錢」看，並尋求「同情」獲得通過扶助的目的罷了。
從此件諮詢服務的過程，個人深覺在與個案當事人溝通的過程，綜合當事人言語、穿著打扮及種種的「道具」後，當下的感受，或者稱之為「態度事證」恐怕是書面所難以傳達。面對頗具「演技」的當事人，如何發掘其中的真相，回歸事務的真實面，似乎也考驗著大家的智慧。